风筝,我们家乡叫鹞子。
小时候,我也放过鹞子。放鹞子的季节也不一定是早春二月或人间四月天,一般在春暖和秋凉的时候,只要天气晴朗再加上有些风,就能将鹞子送上半空中。我们那里对放鹞子没有古老的传统,至今仍未蔚然成风,放放鹞子纯粹是十来岁的小孩一时兴起。现在到老家去,更难看到田野的上空有鹞子在飘荡了。
记起那辰光,头脑简单,我和玩伴扎的鹞子也简单极了:用菜刀把竹棒削成六根圆的或扁的,三根长三根短,再用铅丝将它扎成中间稍微拱起,像瓦片一样的形状,然后从旧作业薄上撕下纸,正面反面一张一张地糊上去,最后在家里翻箱倒柜,偷出大人缝被头的一团棉纱线,并将线绕在一根小棒上,另一头线绑在鹞子的一端,鹞子便做成功了。
这样做的鹞子比较难看又笨重,可我们只会做这个样子的,谁叫我们笨呢。由于笨重,必须多受风,如果只有微风,它就飞不起来。我们赤着脚,让鹞子躺在地上,并放出几米的线,然后沿河塘边竭尽所能地拖着鹞子奔跑,风大时,它左右弯了几弯,便扶摇直上;风很小时,它往上蹦了蹦便赖落在地上了。
兴致最高的辰光,要算在桥头上放鹞子。当风正好时,在桥的一头,一人将鹞子往上一送,另一人同时拉着线往桥的另一头奔,鹞子嗖嗖的朝上窜,拉线的人能立马感觉鹞子的力量,于是他顿住身子,赶紧放线。随着线的一紧一松,那鹞子越飞越高,越来越小,渐渐,只能看见一个白点了,像是淹没在云层里。可惜,放鹞子的辰光只一二年级的文化,不像现在能呤出“好风凭借力,送我上青云”之类的酸词来。
这个辰光,往往也是悲剧发生的辰光。我们几个人在桥上或坐或立争夺着放线权。这个说,我来拉线,我比侬放得高。那个说,我来拉,我比侬放得高。情绪激动,你争我夺,一根线棒,一会儿在他手一会儿在我手。由于线的无规则抖动,天上的鹞子本来在兴高采烈地翱翔,现在被折腾着没有一点自由了,就一生气,叭嚓一下,挣脱了线,逃得无影无踪。我们都呆扑扑的,张开嘴,朝天看,似一群雕像。
风停了,太阳贴山头了,其中一个人说话了,明朝再来过。好,好。嘴里边应着边散了。
不久前的一个下午,我路过中山广场,望见广场上方有彩色鹞子飘舞着,形状各异,煞是好看,就走进广场。尽管已近傍晚,但广场上仍有很多人。放鹞子的有小孩有年轻男女,气氛热烈,神采飞扬,多是外地口音。我就想,外地民工在宁波,促进了宁波的经济发展,同时也给宁波的文化建设增添了新的色彩。而广场上空的鹞子也使我回忆起儿时的片断情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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