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上午,跳上三轮车,笃悠悠来到一座悬空的索桥下,江对面便是桐君山。
这桥下的江不叫富春江,而叫天目溪。天目溪往北(?)延伸至与富春江合流,远远望去,郁郁葱葱的桐君山好似浮在这两江交会点之上。网上说,近窥此山“宛若窈窕淑女,倩影绰约”; 倘若远眺,此山“像一介勇士,一副雄纠纠的威武模样”。我却看这山“形如青螺髻”最像了,是一个妇女后脑发式的形象。
走过索桥,向右登阶,付了25元,迈进桐君山。
两头石狮子守着桐君亭,亭两侧柱上有一对联,上写:“夺得一江风月处,至今不许别人分”;亭中竖一碑,碑上刻有“药祖圣地”四字。这位4000多年前的药祖,口气甚大,豪气十足,也霸道十足,不许别人沾染,莫非炼丹成仙了?莫非是黄帝的亲朋好友?由此可见,无论古人今人,无论圣人粗人,都存在一种强烈的占有欲!我暗自一笑,继续信步向前。
这山不高,最多几十米,我很快地到山顶了。这里的中间有座六面形白塔,塔中有龛,龛中好像有坐像,不知道坐着谁。这塔造得秀长,如白衣翩翩的书生,大概桐君年轻时风流倜傥为众多的爱而烦恼不堪,便逃循于此山,结庐修道,采药炼丹,最终做了药祖。
白塔右边不远,挂着一口大钟,我偷偷撞了三下,等一个女工作人员闻声赶来,我已经若无其事地离开了。
山上正道青石板铺路,上下石阶非常宽阔,行走方便一点也不觉得累。行间,不时可见到牌楼、石碑,大都歌颂桐君业绩。比如,在一块碑上刻着“济人济世”、“德垂华夏”、“桔井泉香”、“恩泽万民”。细看是今代人--北京的上海的杭州的4位先生的书法作品,其中隶书体“济人济世”四字的落款为“苗子”,是否即是黄苗子先生。我听说过,他是著名书法家、画家。我觉得从这些题词的内容来看,桐君这个人实在太伟大了,功德盖世。又觉得咱们中国人的优良传统之一,是擅长为不在世的人歌功颂德,即使在世时有这样那样的诟耻,死后的悼词中统统用上了最好的褒扬词,何况像桐君这样几千前的模糊人物!这是不是也是孔孟之道其中的一个学问?我不知道,还是就在此山上向“桐荫问道”吧。
拾级而下,突然看见前面一幢粉墙黛瓦的屋顶上炊烟袅袅,顿感又见炊烟恍惚旧年。奇怪,这里还会有烧柴草做饭的?谁又在唱“又见炊烟升起......”的歌?邓丽君不在这里啊!
我从屋的后侧走下至一个平台,首先看见平台上立有一个雕像,趋近一瞧,叶浅予,画家。原来到了他的故居。他的头像表面已蒙青苔,脸颊旁挂着蛛丝,定是好久没人维护他了。我替他拉掉蛛丝,轻轻擦了擦他的面颊,这时,似乎他原本严肃的脸柔和了一些。
走进他的故居,发现里面没陈列什么有价值的东西,照片居多,还有一些生平介绍(楼上的房间都关着)。叶生于1907年,逝于1995年,当过柜台伙计,自学成才,先漫画后中国画,成就突出。解放后曾任中央美院中国画系主任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等职。此故居是当地政府在80年代给他建造的。
从陈列室往后,在左边的一间小屋里,我发现了生火烧饭的灶台灶具。一个女人正在打扫地面,显然,她是管着这故居的,也许她是叶的什么亲戚。炊烟从这里升起,从炊烟摇曳中,容易让人记起不那么遥远的故事。
从故居正门出来左下,可以望见一块绿草丛生的的园地—百草园。园中栽培各种中药草,我大都没见识过。比如,其中的“七里香”就感觉新鲜。吃了这草,果真能香七里的话,那么,中国的女子定会趋之若鹜,至少那些白领阶层以上的女子会不惜高价想方设法弄到这草,因为吃了香人。荒唐想法。
山脚下,是七里扬帆游船码头。桐庐有名堂,这里呢?门票包括了坐游艇江上游(也有游船扬帆七里,同样因没人游停开着)。我走向码头,果然,码头工作人员请我等一会,待聚几人后,游艇再开。我找凳子坐下,照例抽出一支烟点燃了。好一会,下来一帮上海人,他(她)们咋舌着穿上救生衣纷纷下艇。工作人员招呼我快下艇。我说不下了。继续坐着,看着那几条艇在江上来回三五分钟,就靠上了码头。这有意思吗?
我没按原路返回,走上了沿江古道。小道两旁草木茂密,日光透过繁枝,斑驳陆离;小道上不时飞舞着单单的白色蝴蝶,我想用镜头捕捉,可她在面前引诱了我一下,随即躲入草中不见了。此时没有别的行人,周围一片寂静,只有古树、香草、野花悄然无声地陪伴着我,任我东西。此刻,我头脑里竟蓦然冒出这么一句话:假如没人爱过我,假如我没爱过人;假如喜欢过我的人走了,假如我喜欢的人也走了,那么,这树这草这花会爱我,大自然会喜欢我,而我,也深爱它们,喜欢它们!......哈哈,这么大了,真个是荒唐怪诞!
小道途中,也时有亭子,亭子两侧总写有对联。可以在亭子里坐着傍着休憩静观深思。沿道上还有桐君老人炼丹房,已不成景点。凑近观察一番,几平米的屋里面凸出一方土台,什么都没有,黄泥破屋一所。
站在小道最高处,远眺一江碧水,无声诗献给它,有形画映入眼。美哉,富春江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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